我的素食朋友

我的素食朋友,Apple

 

文/小曼

 
 
 

  Apple是個有個性的女孩子。

  當身邊的國際學生都像沒有明天似的焚燒著爸媽的辛苦錢,Apple一個禮拜打工60小時,焚燒著青春來積攢昂貴的學費。當身邊的年輕女孩撒著嬌央求著有錢男朋友買各款名牌,Apple綁著馬尾穿著工作服一次一次拒絕著追求者送來的禮物,只因堅信無功不受祿。生活的現實讓清純的少女歲月濃縮成一個模糊的點,Apple只記得自己大學五年沒日沒夜地打工一千五百天,一轉眼畢業了,拿著學歷證書,她比任何人都感慨。薄薄的一張紙不但凝聚著無數挑燈夜讀的努力,還有那些揮汗如雨的辛苦。

  但求學若渴的她仍然希望自己能深造,有機會接受更高的教育。父母都退休了,為了支持她留學,變賣了家產,如春蠶吐絲,如今已邁入秋季。Apple不忍也不願再增加父母一絲一毫的負擔。 於是稚嫩的肩膀再次扛起了生活的重擔。碩士錄取通知書寄到手中的那天,她一個禮拜的工作量已經編排到72小時。

  「這樣也好。」Apple笑笑著說,「一天除了打工上課就是睡覺吃飯,沒時間逛街也沒時間娛樂,只收入不支出。很快就碩士畢業了,我會順利撐過去的。」

  她在一家蔬果店打工,每天收攤的時候,老闆都會讓她處理當天賣不完的沙拉,和快要過期腐爛的水果蔬菜。Apple總是把這些被遺棄的食物從垃圾箱邊緣拯救回自家的冰箱。一來減少了食物的浪費,再來省去了伙食的開銷,她一點也不覺得委屈,反而心存歡喜。

  由於時間不多,她連牙膏沐浴乳都選擇網上購買,再由店家送貨上門。 感謝澳洲的網上購物系統,運費通常都是免費的。 但肉類食品處理上需要花太多時間,而且店家也不提供鮮肉送貨上門的服務,因此Apple每天的食物除了蔬菜就是水果。久而久之她的時間安排越來越有效率。通常食物不是開水汆燙就是烤箱烘培。根莖類如馬鈴薯胡蘿蔔一般需要較長的時間,下班回家後她就立刻放入烤箱,再抓緊時間洗澡晾衣服,等到一切妥當後,打開烤箱就是一盤美味的蔬菜雜燴,碩大的份量,足夠吃個三五餐。

  「所以我會吃素,並不是因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。」Apple說,「不是為了環保,不是注重健康,也不是保護動物,我只是沒錢也沒時間吃肉而已。」

  一切以省錢省時間為出發點,Apple的食譜充滿著無限的創意。早飯是優酪乳加當季節最不新鮮但還不至於爛掉的水果,中飯是麵包夾蕃茄黃瓜以及其他銷量不好的菜葉,晚飯則是花花綠綠五顏六色一堆奇妙的蔬菜組合,或燙或炒或烤。

  「超級市場的優酪乳一公斤要七塊錢澳弊,我自己在家培養乳酸菌,一公斤成本才兩塊錢,而且沒有加白糖,色素 ,或者凝固粉,便宜又放心,多好啊!」 Apple很揚揚得意。「不過實驗證明優酪乳配蕃茄或者西瓜非常難吃,不建議大家嘗試。」

  中飯的麵包也是自己烤的。通常是一杯普通麵粉,一杯自發麵粉,一勺蘇打粉,半杯菜油,一杯蔬菜碎末,一個雞蛋,攪拌均勻後送烤箱慢烤20分鐘,三天份的麵包輕鬆簡易地就誕生了。

  Apple還是用自豪的語氣介紹著她的食譜,「放南瓜就是南瓜麵包,放菠菜就是菠菜麵包,店裡甚麼賣不完,跑到我這裡都變麵包。沒有防腐劑,沒有添加劑,烤得開心,吃得放心,我的人生太完美了。」

  長時間攝取豐富的水果蔬菜,並杜絕一切過度處理的食物,平日也不喝咖啡酒精,不沾肉類海鮮,Apple雖然課業繁重,打工辛苦,但精神卻一直很好。身邊眾多朋友更是羡慕她體型苗條,每天皮膚泛蘋果光。

  「其實保持愉快最重要。」Apple的樂觀是無可藥救的,「心情漂亮了,人也自然漂亮了。」

  她從來沒有為自己經濟不富裕而感到羞愧,也很感恩自己找到一份可以幫補伙食的 工作。對品牌毫無熱忱,生活一切從簡,遠離了對物質的追求,活得比很多女孩更輕鬆。

  「絕望的人生其實只是因為你自己的心死才變得絕望。只要還有力氣呼吸,就不應該放棄。」Apple常常鼓勵身邊的人,「不要拿自己和別人去攀比,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在活,你就要為你自己而活,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呢?」

  還有半年就畢業了,多年的辛苦快要告一段落,彷彿黑暗的隧道盡頭終於看到光芒。 Apple 卻堅信自己會繼續茹素,不管以後工作收入多寡,生活質量改善多少。

  「都這麼多年下來,腸胃已經習慣了。」Apple 邊說邊點頭, 「而且,不能浪費那些靈感無限健康無比的自創食譜啊!」

  一顆青蘋果(Granny Smith),或許因為太酸太澀,而無人問津,最後被遺忘在一角。她可以選擇自憐自哀自己慢慢等待著腐爛,也可以努力讓自己成為蘋果派中不可缺少的嚴選素材 - 蘋果派中,用青蘋果烤出來的最好吃,其他種類的蘋果不是甜到發酸(Pink Lady),就是水份太多(Fuji) 或太少(Delicious) - 經由高溫的考驗,原有的酸澀轉化成了獨特的甜,青蘋果也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舞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