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索之旅

情詩亦道詩
──西藏行

文/自心

 
 

  世達賴歷來是個頗有爭議的達賴,亦被稱為風流達賴。他的一生短暫而極富傳奇色彩。

  五世達賴喇嘛圓寂後,攝政王桑傑嘉措長期密不發喪,致使六世達賴被確認時,已然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十五歲少年。後因被告發不守清規戒律而被當時的清政府所廢,死在押解赴京途中,時年24歲。(民間亦傳說他並未死,而是雲遊內地、印度、尼泊爾,後於六十歲在內蒙古的阿拉善圓寂。)因此,在布達拉宮中,六世達賴喇嘛是唯一沒有靈塔的達賴。雖然被廢黜,但他卻是一直是藏民心中真正的六世達賴。

  六世達賴喇嘛還是一個了不起的詩人,他的情詩抑或道詩至今仍在藏地廣為傳唱。有人認為六世達賴以情傳法,情詩實則道詩。而他的一些有違清規的行為,亦被看作是一種普度方式。

在那東山頂上,
升起皎潔月亮。
未嫁少女的面容,
時時浮現我心上。

  這是六世達賴諸多情詩中的代表作。我想一位反復轉世,承願再來的喇嘛斷非只是凡夫眼中的情聖,正如“佛看眾生是佛,而眾生看佛即眾生”一樣,我們以俗人的眼光去看一個修行人,去看他的作品,理解上難免有局限,但可以肯定沒有那麼簡單。詩中所指的月亮,也許是詩人的一種內在境界,相思和鍾愛的少女則有可能是詩人渴望與之合一的佛性,抑或道。當然,究竟情詩道詩,也只能見仁見智了。

  一位僧人曾對我說:六世達賴喇嘛是一位開悟的大師。並不是人們所看到的表像那樣,只是一個情僧,一個風流喇嘛。他的詩作看似描寫情愛,實則是以情愛這個語言表達方式來記錄他的修行體驗。他曾在一次閉關禪定中突然領悟了六世達賴喇嘛的詩作“美人不是娘胎生,應是桃花樹長成,已恨桃花容易落,落花比汝尚多情”的真實含義。所以他很肯定地說那是一種內在境界。

  許多大修行人的悟道偈都寫得情深意切,驚世駭俗,彷彿正在熱戀的情人。其實那是求道者對佛菩薩、對上主的深愛和渴求,以及與最高力量溝通,融合後發自靈魂深處的讚美。那不是世俗的男女之愛,而是超凡脫俗的聖愛。

  六世達賴喇嘛實則是當時政治鬥爭的犧牲品,作為一個真正的修行人,他已預知自己的命運。在他的另一首詩中寫道:

潔白的仙鶴,
請把雙翅借我一飛。
不會遠走高飛,
只到理塘一轉就回。

  這是一首昭示自己轉世地點的傑作。寫得輕柔、妙曼,好像是一趟飄然灑脫的短期出行。據說七世達賴就是由此詩的指引找到的。

  六世達賴喇嘛不只具有超凡的一面,神性的一面,在他的的身上,還體現了塵俗的一面,人性的一面,他瞭解作為人的七情六欲,喜怒哀樂。這使人感到他是自己身邊的一員,親近而沒有距離。雖然歷史對他的評價至今眾說紛紜,莫衷一是。但藏民族卻一直以傳唱他的詩歌這種獨特的方式愛戴他,紀念他。

  六世達賴喇嘛的靈塔沒有建在布達拉宮中,而是建在了世世代代藏民的心中。